第十二章後會無期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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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還是沒有吐一個字。
雲瑤都快嚇哭了，杵在那裏一動不動，直至左朝兵從她身邊走了出去，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跑著出去尋找公主。
“冷嗎？”左朝兵看著面前那個裙擺撩到了一邊，卷起了一半褲腿在河邊蕩腳的女人問道。
“冷，不過心更冷。”我往下移了移，河水快要浸濕裙擺。
“不出兩個時辰，你這雙腿，便會廢掉。”他不請自來的坐到了我身邊。
“若是不能自由行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要一雙腿又有何用？”我咧了咧嘴角，那裏竟還能有玩笑的氣力。
身旁的人明顯身形一滯，半響才徐徐開口：“月兒，我……”
“將軍有什麽就說吧！既然做都敢做了，還有什麽不敢說的呢！”
左朝兵一楞，完全沒有想到我竟會說出這些話來，此刻對不起三字像是有千斤重般令他開不了口。
“關宸月，你知道什麽叫疼嗎？”他沒由來的問。
我睨了睨他沒有開口。怎麽可能不知！唐婉青居高臨下地指著我大罵的時候，蕭哲意味深長地問我相不相信他的時候，哪一樣不是疼著過來的，可是也比不上他昨日裏對我吼：“覬覦自己的妹妹還不算是人面獸心嗎？”的時候。或許在他看來，我的感情就是一場玩笑，就活該天理不容，哪怕是得到了一點點回應，那也是大逆不道。
“只有痛到極致的人，才不會知道疼。”他眼裏泛著的，分明是絕望。
“一個人痛多絕望，我要你陪我。”他突然發了瘋般地拉著我跳入河中。
撲通聲隨即而起，“左朝兵，你瘋了！”太過寒冷的河水讓我立馬縮成了一團。上次溺過一次水，那感覺至今都還記得。
他定睛看我，臉上是我完全陌生的情緒。不發一言地帶著我向下潛去，當水沒過我頭頂的時候，他的唇也靠了過來。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感受：冷！我從抗拒地想推開他到拼命抓住他的衣袖，生怕自己一松手便會沈了下去，雙手雙腳漸漸失去知覺，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
左朝兵松開了給我渡氣的嘴，整個人開始向河底沈下去。頓時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著如何救他，我剛浮出水面，就看到了急忙跑來的雲瑤。
“公主”她眼睛都快哭紅了。
“救……他……”我最終也因體力不支沈了下去。
“趙管家”雲瑤啞著嗓子回去找救兵。
我捧著一碗剛剛燉好的母雞湯不急不慢地喝著，完全沒能嘗出一絲味道，但是我現在太需要熱的東西來暖暖我的身體了。六個碩大的火爐絲毫不能驅散房間內的寒氣，圈了兩層冬被還是沒能讓身體回溫。
望著另一張床上一動不動的人，這是我第二次來到他的房間，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將軍怎麽還沒醒？”
“將軍他……”趙管家欲言又止。
“將軍他體質偏寒，恢覆得慢一些。”趙管家動了動嘴，還是給了一個解釋。
我望著他蒼白的臉，有些失神，左朝兵，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公主”雲瑤含了淚靠過來，“將軍是不是欺負公主了？”
我看了看一旁默默站著仍沒有一絲表情的趙謙，“沒有”我回答。
“那公主……”
“沒事的，你先下去吧！”
雲瑤聽話地退下。“趙管家，我有些話想對趙副將說。”
“嗯”他也會意地出去。
“夫人有什麽話盡管問吧！”見我半天不開口，趙謙說道。
“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待在你們將軍身邊？”我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口。因為在我醒來的那一刻，看到的他分明是帶著憤怒的。
“夫人多慮了，趙謙不敢有這樣的想法。”他恭恭敬敬地回答。
我嗤笑：“你都說了你不敢，並不代表你不想。”
顯然是被我說中了，他沈默不語。
“那你為何不放我走？”我苦澀地開口，那天若不是他突然出現在明月居，也不會有今天的這一切了。
“我只是盡好我的本分。”
我忽地笑了出來，真是有夠難為他的，一方面不希望我待在左朝兵身邊誤了他們將軍的前程，一方面又不得不聽從左朝兵的命令，對我畢恭畢敬。
“若是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先救左朝兵，那樣才不至於讓他懷疑了你的忠誠度。”若不是因為先被撈起的人是我，以左朝兵這副常年鍛煉的身體，也不至於現在還沒醒過來。
“將軍知道了，也會令我這麽做的。”他以不冷不熱的語氣回答。
好一個左朝兵，都能蠱惑人心了。
“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的救命之恩，我若有機會，一定會報。”
“趙謙只是替將軍做事，更何況，怎麽會見夫人溺水而不救。”功全推給左朝兵，過都是自己的，左朝兵，真嫉妒你身邊有這樣真真切切對你的人。
“放心，欠你們將軍的，我自是會一點點的報。”到如今，我真是應該看得透徹了，“但是我不是視命如草芥的人，我在皇宮那麽孤苦伶仃的日子都度過去了，奢求情愛是萬萬不可有的，這點我比誰都清楚。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把你們的將軍蠱惑了。更何況，”我挑眉，“他也不是那種人，不是烽火戲諸侯只為博褒姒一笑的周幽王，也不怒發沖冠為紅顏的吳三桂。”
“他困住我，只不過是怕蕭哲對他下手。我從不懂這坐擁天下是個什麽滋味，竟會讓這麽多人趨之若鶩。可是還是識大局的，知道什麽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夫人，將軍他沒有利用你的意思。”到現在，他還在維護左朝兵。
“罷了罷了，既然我選擇了嫁給他，就該面對這一切。”既然逃不走，只能勇敢面對。
“月月”一貫帶著笑容的書航此刻立於我面前，明明應該是高興的見面，卻都沒見泛出一絲喜悅之意，或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讓我們難以接受的事了。
“左朝兵呢？”這是書航第一次來到這座將軍府，沒有坐下，一進大門便問道。
我看了看他身後不發一言的書雲，眼睛都還是腫的。“今早溺水了，現在還未醒來。”
“哦”他淡淡地回應，沒有說要去看他。
“皇上說讓我們進宮一趟，特別囑咐你也要去。”
“哦”我像是一點也不意外這句話。
“雲姐”轎子內我輕輕喚了一聲書雲。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她紅腫著一雙眼問。
“你沒錯，錯的是命運。”我攬過她的身體，輕聲安慰。
禦花園內，依舊是那個涼亭，我坐在書雲的旁邊，右手邊便是蕭哲。
“皇上，雲兒她不懂事，以後還得靠你照顧了。”書航含著淚咽下一杯酒，要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答應讓書雲進宮，沒辦法，看這丫頭不吃不喝地整天以淚洗面，做哥哥的心疼啊！
“朕會的。”他會給她一個名分，然後把她當成妹妹來疼。
書雲依舊沒有開口。
“朕一定會給她一個風光的封妃典禮。”
書雲偏了偏頭，看向蕭哲，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容。
“月月”蕭哲喚住走在後面的我，我回過頭看他：“皇上還有什麽事？”不得不說，嫁給左朝兵還有有一個好處的，那便是讓我結束了不得不叫他皇兄的日子。現在，一句皇上，便可以在我們之間隔出千山萬水來。
“朕有些話想對你說。”
“皇上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我見他移步想換地方，立馬止住。
他笑了笑，移了兩步在花壇邊緣坐下，完全沒有一絲國君的樣子，也不在乎弄臟了身上這價值千金的龍袍。
“還記得桃林裏的那個秋千嗎？”
“記得”我澀澀地開口。
“還想去坐坐嗎？”
“不想”我回答得迅速。
“月月，你變了。”
現在才發現我變了麽？
“我記得以前你最愛蕩秋千，在上面一坐，便是一整天。”
“過去的事了。”
“記得有一次母妃尋不著你，我跑到桃林裏一看，你竟趴在秋千上睡著了。”蕭哲自顧自回憶。
“猶記當時年紀小……”我輕輕地吟道。
“月月，你是不是覺得朕這皇帝做得很窩囊？”不等我回答，他又說：“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可是，我只能硬撐著。”他悲傷地說道，連朕字也不願再用。
“或許父皇就不該廢了蕭權的太子之位，現在天下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面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月月，你可知心疼的感覺？”短短一天，竟兩次被問道同一個問題。
“原以為這個皇帝做得再窩囊，至少我還是可以保護你的。可當你被左朝兵帶走的時候，我竟一絲說不的權利都沒有。當你說你願意嫁給他的時候，你知道我這裏有多麽疼嗎？”他捂住了胸口說道。
我慢慢地蹲了下來，身體仿佛被抽走了力氣。
“從小看著你長大，看著從依賴我到一點點疏遠我，你可知我有多疼嗎？可是我卻做不了任何事。蕭權欺負了你，我還可以找他算賬，不過是被打一頓罷了。可是我又太多太多無能為力的地方了，我沒有向命運抗爭的勇氣，我順從地做了皇帝，順從地娶了唐婉青。月月，我的命運沒有一樣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我望著這個在眾人眼裏高高在上的君王，滿眼含淚，痛哭不止，這便是大家拼了命也要爭奪的王位嗎？可知背後有多少辛酸與無可奈何？
“你們都說自己疼，可想過我也會疼？不管我願不願意就隨意決定我的人生，可知我也沒有反抗的能力？我不願要動蕩不安的一生，不過是求一世安穩，可你們誰都不肯給我這個機會。”我說著說著，心是真的疼了，連淚也開始變得灼人。
“月月，對不起對不起。”蕭哲環住我的雙肩，不停地道歉。“還能回頭的，還能回頭的。”他低語。
“我不做這皇帝了，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他抖著肩說道，眼裏滿是柔情。
溫熱的觸感讓我回過神來，他有一張溫暖的唇，不似左朝兵薄涼的雙唇，他在上面輕輕碰著，靠得過近的臉龐讓兩個人的淚珠融為一體。多麽溫暖的感覺，卻不是屬於我的，以前不是，今後更不會是。
“回不了頭了！”我輕輕推開他。
蕭哲半響沒回過神來，“是因為左朝兵嗎？”他苦澀地問道。
“不因為誰”我淡淡地回答，“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皇上可真的舍得這皇位嗎？”若是說放棄便能放棄，那這江山豈不是被當成了兒戲。
“我不知道……我背負著太多太多的責任，我似乎解脫不了了。”
“能的，只要皇上想。”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他突然警覺地問。
“沒有”我報以一笑，“皇上，趕快回去吧！”
若是左朝兵日後真的讓我勸他歸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開口。為什麽，偏偏讓我遇上這麽一個兩難的局面？
“月月，還喜歡我嗎？”蕭哲站起來，望著我問道，仿佛我不給他一個答案他是不會離開的。
“你不覺得用她對你的喜歡來牽絆她的自由，卻又無法令她幸福這等行為，很可恥麽？”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的那晚左朝兵說的話。蕭哲，你真真是這樣的人嗎？你到底和左朝兵還是有一樣的地方，那便是，你們都不會讓自己獨自承受疼痛，非得有個人陪著你疼。可是，承受一個人的疼痛已經讓我受不住了。
“你是我的皇兄，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呢！”我故意曲解地回答。
“月月，你明知道……”
“你永遠是我的好皇兄。”我故作灑脫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蕭哲，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現在我臟了，再也不配喜歡你了。
我決絕地離開，淚水肆意地向外湧著，為什麽你不能早一點說出這番話，在我還愛你之前？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總算有個了斷了。
☆、京城突變
我回去的時候，左朝兵還未醒來，熱了又熱的飯菜此時還擺在桌上。我讓雲瑤去拿了套衣裳過來，準備今夜裏在這裏守著他。
剛剛沐浴過後只著裏衣的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此刻醒了過來。對著他睜大的雙眼，我好半天才吐出字來，“餓嗎？”
“冷”他回答，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在我心裏激起了千層波，他竟也懂得與人分享自己的感受了。
我站在床榻前，狠下決心，閉上眼睛，英勇就義般地躺了上去。
“餵，你……”他顯然沒反應過來。
我隔著被褥環住他，“一個人痛太痛苦，找個人陪多好。”這一刻，我承認我墮落了，我不再有勇氣去承當起本該自己承擔的一切，我也希望有個人陪我同樣地痛著，如此這樣，便不會孤獨了。
“可是，你承受得住我的痛嗎？”他定著眼睛問我。
“我會加倍還給你的。”既然是他非得把我們兩人綁在一起，我因此承受的痛，一點都不會少了他的！
他從被褥裏伸出右臂，緊緊地抱著我。
“既然你有這個準備，希望我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你不會覺得太疼，因為我已經一個人痛了很久很久了。”
我睜開假寐的雙眼，“不是讓我陪你一起痛嗎？為何不現在就告訴我？”不得不說，這個交心之策，能得到許多秘密。
“還未到時機。”他輕輕吻著我的額角，淡淡地回答。
清和殿內，蕭哲的對面坐著一個滿頭白發，腰圓膀粗穿了一身暗紫色玄袍的大臣，寬鼻闊嘴的臉上正露著不明含義的笑容，旋了旋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大扳指，泰然自若地開口：“皇上不必這麽為難，這絕對是筆雙贏的交易。”
蕭哲凝神註視了一會眼前肥頭大耳的唐應龍，“若是青兒被封為皇後，你自辭相位，的確是個很誘惑的交易。”蕭哲也絲毫不忌諱跟唐應龍挑明。
“朕為什麽要答應你？”蕭哲玩味地笑著。
唐應龍顯然吃了一驚，他原以為面對這麽有誘惑力的交易，蕭哲不假思索便會答應。看來他是小瞧他了！
“皇上不是一直防著老夫嗎？封個皇後，皇上也不會損失什麽，能讓老夫告老還鄉，不是皇上最大的心願嗎？”
“不錯。”蕭哲也不刻意掩蓋自己的情緒，“可是，你知道朕為什麽要防你嗎？”
“老夫愚笨，不知。”唐應龍斜了眼訕笑。
“你是真不知還是，故意裝傻？”蕭哲嚴肅了語氣質問。
“臣不敢！”唐應龍收了收傲慢。
“你手裏的五十萬大兵，你讓朕當他們是透明的嗎？”蕭哲突然拍著桌子說道。
“皇上原來擔心這個。”唐應龍鬼祟地笑道，“那是先皇留下的兵權，老夫也不敢隨意亂動。若是皇上肯封後，我立馬將兵符交給皇上。”
蕭哲上下打量著他，不像老狐貍的風格啊！莫不是他有什麽更大的陰謀？
“皇上或許對老夫存了很多偏見，但要知道一句話，天下父母心。若是青兒尊貴為後，我這做父親得自然再別無他求了。而且，老夫也年紀一大把了，沒有心力去管這些事了。”
五十萬士兵，蕭哲在心裏掂量掂量，的確，封唐婉青為後，他一點損失都沒有不是嗎？
“成交，朕封後之日你便要兌現你的承諾。”
“皇上放心，老夫一定說到做到。”
唐婉青這些日子沒少來找他鬧過，還不都是為了書雲的事，聽了他要封書雲為妃時，鬧得更離譜了。
是不是讓她當了皇後便會安分點？不就是一個虛位嗎？她要就給她好了！
封妃大典是在三日後，而封後典禮則是定在了八月初。蕭哲百無聊賴地翻閱著奏折，漸漸地便看不下去了。
這段日子為了書雲的事費盡了心思，就連現在把一切事宜都確定好了，心裏還是會有一股不安。
他雖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但也算不得寡情。即使心裏是喜歡著關宸月的，但也從不會拒絕大臣們張羅著給他選的妃子。
有時候忙起國事來，一兩個月也不見招哪位妃子侍寢。可他前些日子讓太監拿來妃子的侍寢牌子過來看，倒也有幾個他還叫得上名字的。緣何那些個妃子竟都遲遲沒有身孕？這個問題困擾蕭哲許久了。
一個人沈思良久，百般郁悶，便喚了守在外面的李德海進來。
“李德海，封妃的事宜可都是準備好了？”蕭哲再次確認。
“回皇上，都辦妥了，一切都是按您的吩咐來的。”李德海也不厭其煩地說著。
“那寢宮那邊也都安排好了？”
“按照皇上說的，安排的是和貴妃同級的宮殿，宴席也是按照貴妃娘娘進宮時的規格來辦的。只是……”李德海突然頓了一下。
“只是什麽？”
“那書王爺的妹妹是到大婚那天再迎進宮來嗎？”在這一點上，李德海也很為難。雖說書雲沒有封過郡主的稱號，可王爺的妹妹，按道理來說是要按王爺府的標準來嫁娶的。可是按南梁的規矩，皇上納妃，妃子是得先在皇宮內住了一段日子的。無非是考察妃子的各種禮儀學習罷了。
蕭哲思索了一番，“就這樣做吧！”管它合不合規矩，怎樣簡單就怎樣做吧！他沒力氣再折騰了。
“是，皇上。”這下李德海心裏才有了個底。
“李德海，你可是有出過宮？”蕭哲不知怎地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奴才從小就在宮中長大，沒有出去過。”他如實回答。
聽罷蕭哲突然笑了出聲，讓李德海更是納悶。
“皇上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朕也是一樣，生在這皇宮內，就沒出去過。”蕭哲臉色浮出一絲哀傷之意來。
“皇上……”李德海見狀也不知該怎麽安慰。
“皇上是天之驕子，有莫高無上的權利，自是想做什麽都可以的。” 李德海費了心思地安慰道。
“想做什麽都可以？”蕭哲又是一聲冷笑，為何他偏偏有這麽多顧慮？
“皇上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李德海自然看出了皇上的不對勁。
“百姓食不果腹，邊境不安寧，朝中人心不穩，哪一樣不是煩心事？”就連如今，竟覺得值得他信任的，就只剩下李德海一人了。
“皇上花了多少心思治理國家，百姓們都能感覺到。就算現在南梁不是太平盛世，皇上依舊是一個值得萬世傳頌的好皇帝。” 李德海打心底地說道，每每看到皇上熬夜披奏折，他都跟著心疼。
“只能怪鄰國太仗勢欺人了。”他憤憤不平地說，皇上才登基沒多久，朝中的勢力大多是前朝的。所以鄰國就趁南梁人心還未穩的時候趁火打劫，過分之極！
“怪不得別人。”蕭哲也是知道的，要不是他遲遲不肯對那些老臣子開刀，他們也不會到現在這麽不把他這個皇帝當回事的地步。
“李德海，可否替朕去辦件事。”蕭哲心裏突然有了個打算，若是他再狠不下心，只怕父親交到自己手中的江山就要守不住了。
“皇上盡管說。” 李德海疑惑究竟是什麽事，皇上還要特地征求他的意見一番。
“李德海，現在朕能信得過的也只有你了。”蕭哲無不感傷地說道。臣子要防，妃子要防，兄弟也不見得是能信任的。李德海掏心地對他他是看得到的。
“皇上有什麽事需要李德海辦，奴才就算是舍命也會完成。” 李德海立馬表明忠心。跟了皇上這麽多年，從來沒受過什麽委屈，皇上還是有心的。所以他便鐵了心只為皇上一人。
聽到他的保證，蕭哲臉上總算是有了欣慰的笑意，“朕怎舍得讓你舍命！”
李德海聽到皇上說這話也笑了出來。
“不過，這事只有交給你去做，朕才安心。”蕭哲說道，“朕需要你出宮一趟。”
“出宮？”李德海納悶。
“正是！”蕭哲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替朕送一樣東西。”
“不知皇上需要送什麽？”
“過來”蕭哲把李德海喚到跟前，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李德海聽罷立馬跪了下來，“奴才定不辱使命，一定給皇上送到。”皇上這麽信任他，他一定不能讓皇上失望。
“起來吧！”蕭哲望著跪在地上的李德海，思考著他這一步棋走得到底有多險，但他不得不這樣做。
銅鏡前，坐著一個一身大紅喜服的人兒，淡淡的柳葉眉剛剛被描過，唇上泛著朱紅色的光，還未上粉的臉頰上已經浮現了一層粉紅色。羞澀的眼珠兒一轉，對身後正給自己盤發的人說道：“王嫂，我可不可以不要蓋喜帕？”她想要清清楚楚地看這一切，牢牢地記著，不要只是被蒙了頭，被人牽著走來走去。哥哥娶王嫂的時候，那繁瑣的儀式她可是看都得厭煩，若是她被那樣折磨一天，豈不是要累死？
“這怎麽可以，新娘子不蓋喜帕多不吉利！”孟絮芷一邊拿簪子挽起她的發一邊說道。看著這麽一個妹妹就這麽進了宮，她心裏也不舒服。但這是雲兒自己的選擇，她只能祝福她。
“可是……”書雲似乎還想說什麽。
“別可是啦，你今天就要嫁人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更何況，你嫁的人是皇帝。一想到這一點，她更加不舍了。以前看多了後宮裏爭寵的戲碼，也不知道雲兒是否能抵擋得住。
“王嫂，我知道啦。”書雲笑瞇瞇地回答，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現在終於能實現願望了。
“雲兒”孟絮芷雖然很不忍告訴她殘酷的現實，但還是要提醒她，“後宮裏不比別的地方，你要知道，皇上就只有一個……”
“王嫂，這些我都懂的。”書雲的神色也黯淡了一下，“君王的愛最不可奢求，我不求他能喜歡我，只要能讓我守在他身邊就好了。”書雲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傻孩子！”孟絮芷摸了摸她的頭，攬她入懷，緊緊擁著。
一陣喜鞭的劈裏啪啦地響聲過後，長長的送親隊伍就朝皇宮內走了去。領隊的人身戴大紅綢帶在前面吹鑼打鼓，轎子就在隊伍的正中間緩慢地行進著。書雲掀起簾子和頭蓋來，回頭看了一眼門口掛著大紅燈籠的王爺府，書航早已進了屋去，只有孟絮芷還和下人們在門口目送著。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她多麽希望能得到書航的祝福。
轎子行到拐角處，直到看不見王爺府，書雲才慢慢放下簾子。哥，我不會後悔我的選擇的！
王爺府本來就離皇宮不遠，所以不一會兒送親隊伍就進了宮。在外面還好，還能坐轎子。可進了皇宮，書雲給被一個老宮女給牽著走出了轎子，跟著吵鬧的隊伍一路走到了正殿。好家夥，整整七十二級臺階，一路走上去，人都給累得半死。
本來就累得直不起腰的書雲看到自己被帶到的地方後，更是驚訝了。雖然頭被蒙著看不清楚方向，但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出了正殿被帶到了一個滿是香火味的大殿。
“皇天在上，今南梁第二代皇帝蕭氏納妃，特地來見過列祖列宗。”突然一個老太監的聲音響起，書雲這才知道自己是來拜祖宗來著。說是祖宗，不過就是先帝蕭康一人而已，在他之前，這江山還不姓蕭呢！
“雲妃行跪拜禮！”太監的一聲高呼讓書雲收起了胡思亂想，立馬跪了下來，這三跪九叩之禮，她可是學過的。
幾番跪拜行禮下來，書雲累得不行。最難受的是老要被人牽著走。
皇上納妃，沒有夫妻行禮一說，只有拜祖先，而且是皇上拜皇上的，妃子拜妃子的。所以書雲到晚宴時分才見著蕭哲。
被蓋頭蒙了一天的書雲現在才得以掀開來，見到身邊的蕭哲一身明亮的龍袍，言笑晏晏地說著話，她臉上的笑意打心底冒了出來。群臣們給蕭哲敬完酒，就該她行吃茶禮了。
“臣妾給貴妃娘娘敬茶。”書雲恭恭敬敬地端過茶來，送到唐婉青面前。
“嗯”她只是一絲冷笑，把一支金釵往宮女端著的托盤上一扔，“祝雲妃與皇上和和美美，早生貴子。”唐婉青笑的得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妃子而已，馬上她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了，看到時候誰還有本事和她搶！
書雲自然瞧見了她臉上不真誠的笑意，但也不以為意，她早就聽說過貴妃的無理取鬧與蠻橫的，只要自己不惹她就可以了！
“謝謝貴妃娘娘吉言！”說著向旁邊走去。
幾個人過後便來到了關宸月面前，“月月，有什麽祝福要送我嗎？”
我端起茶一飲而盡，還是走到這一步了，什麽事都不在控制之中了。“雲姐，我從小便只有你這麽一個姐姐，小時候你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讓給我，你對我好，我都記著的。”說著便感傷起來，竟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不願與人親近的。就連雲姐，也沒了以前的親密感。
“一定要幸福！”我不僅對她說，更對自己說，我們都不要後悔自己選擇的路。哪怕自己選擇的人日後會讓你萬劫不覆，也不要放棄自己的幸福。
“一定！”書雲端起茶也是一飲而盡。
行雲宮內，喜燭已經燃到了頭，一旁候著的丫頭立馬上前又點了一根。
書雲自從進這個房間起，就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動都沒動一下。真的很累很累，可她還是等著，就連一旁的丫頭也開始打盹。
書雲原本還懷著一絲期待的心一點點落了下去，就像此刻慢慢從樹梢上落下去的月亮一樣，越來越寒。遣走房裏所有的人，平靜地走到桌邊，失神地望著跳躍不停的燭火。
“噗”蠟燭一熄，清冷的光就從窗子裏透了進來，書雲趴在桌上，把臉貼上冰涼的桌面。很想擠出一絲笑容來安慰自己，可試了很久還是沒有成功。
最後卻無端地落了一滴淚出來，嘴裏說著不在乎，可心難受得緊。蕭哲，為什麽要讓我愛上你？為什麽你竟吝嗇到不肯分出一點心上的位置來給我？為什麽……
淚水越湧越兇，心隨著抽泣的哭聲被扯得一陣一陣地疼。為什麽愛上一個人竟是一件這麽難受的事？可是，書雲，這是你自己選擇不是嗎？
誰讓你偏偏愛上這麽一個人，誰讓你明知道他心裏都是別人還是不肯甘心，誰讓你明知道他不過是只是因為感到愧疚才娶你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進了宮。誰讓這世上，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呢！
一夜枯等，一夜淚盡，一夜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桃集
“將軍，有人求見，是從西蜀來的。”仆人前來報告。
正在書房內寫信的左朝聽到這消息，立馬放下手中的筆，等了這麽久，終於來了。
他匆匆來到前廳，一見到人便心急地問：“東西可是做好了？”
“左將軍，都是按您的要求做的。”來人這才從包裹裏拿了一樣東西出來。那東西卻也還是被包著的，單是看著金絲線縫制的包裹，就知裏面的東西一定價值非凡。
“孟恒可是有帶什麽話？”他一接過包裹，臉上立即浮起一絲好看的笑容來，但也沒忘了正事。
“皇上也沒說什麽要緊事，只是提醒左將軍自己註意點。”來人也不惱怒他直呼皇帝的大名，因為能讓皇帝這般上心的人，也定不是常人。
左朝兵狹了一下眸子，他心裏也明了，自己這麽明目張膽地和西蜀來往遲早會出問題的，“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說。
“還有，皇上還說了一句話話，不知將軍可否有興趣聽。”
“不防說說！”左朝兵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歡喜得很。
“皇上說，這廣袖雲羅群配踏謠舞是天下之絕美。”來人笑著說。
踏謠舞？左朝兵在心裏琢磨著，最終也只是報以一笑，“謝謝他的好意了。”
待人走後，他打開手中的包裹。一套水綠色的衣服就躍入了眼簾，慢慢打開來，白色的內襯，水綠色的外衣，細細的腰帶，無一不是用西蜀最好的蜀錦制成的。手中的觸感，細細滑滑的，卻不是絲的柔順感，也不是棉的厚重感，是錦獨有的觸感。再看那廣袖、領口處，無一不是繡上了最精致的花朵，而且是用暗線繡的，隱隱約約的一朵朵花，還有含苞待放的嬌狀。
左朝兵捧著這麽一件衣服細細地欣賞著，滿意的很，也不枉他等了半個月了。他竟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關宸月穿上它的樣子了。
“雲瑤，把這些都收下去吧！”我見左朝兵進來，便讓雲瑤把桌上的飯菜都給收拾下去，省得他看到我沒動多少的菜又是一番教訓。
“怎麽，今天心情不錯？”他一進來臉上便帶著深深的笑意。
“嗯，確實不錯。”他笑得更加燦爛。
雲瑤輕輕合上門，他才笑瞇瞇地從身後拿了件東西出來，“給你的。”
我望著那一身衣服楞住了，這是什麽意思？看著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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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都快嚇哭了，杵在那裏一動不動，直至左朝兵從她身邊走了出去，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跑著出去尋找公主。
“冷嗎？”左朝兵看著面前那個裙擺撩到了一邊，卷起了一半褲腿在河邊蕩腳的女人問道。
“冷，不過心更冷。”我往下移了移，河水快要浸濕裙擺。
“不出兩個時辰，你這雙腿，便會廢掉。”他不請自來的坐到了我身邊。
“若是不能自由行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要一雙腿又有何用？”我咧了咧嘴角，那裏竟還能有玩笑的氣力。
身旁的人明顯身形一滯，半響才徐徐開口：“月兒，我……”
“將軍有什麽就說吧！既然做都敢做了，還有什麽不敢說的呢！”
左朝兵一楞，完全沒有想到我竟會說出這些話來，此刻對不起三字像是有千斤重般令他開不了口。
“關宸月，你知道什麽叫疼嗎？”他沒由來的問。
我睨了睨他沒有開口。怎麽可能不知！唐婉青居高臨下地指著我大罵的時候，蕭哲意味深長地問我相不相信他的時候，哪一樣不是疼著過來的，可是也比不上他昨日裏對我吼：“覬覦自己的妹妹還不算是人面獸心嗎？”的時候。或許在他看來，我的感情就是一場玩笑，就活該天理不容，哪怕是得到了一點點回應，那也是大逆不道。
“只有痛到極致的人，才不會知道疼。”他眼裏泛著的，分明是絕望。
“一個人痛多絕望，我要你陪我。”他突然發了瘋般地拉著我跳入河中。
撲通聲隨即而起，“左朝兵，你瘋了！”太過寒冷的河水讓我立馬縮成了一團。上次溺過一次水，那感覺至今都還記得。
他定睛看我，臉上是我完全陌生的情緒。不發一言地帶著我向下潛去，當水沒過我頭頂的時候，他的唇也靠了過來。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感受：冷！我從抗拒地想推開他到拼命抓住他的衣袖，生怕自己一松手便會沈了下去，雙手雙腳漸漸失去知覺，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
左朝兵松開了給我渡氣的嘴，整個人開始向河底沈下去。頓時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著如何救他，我剛浮出水面，就看到了急忙跑來的雲瑤。
“公主”她眼睛都快哭紅了。
“救……他……”我最終也因體力不支沈了下去。
“趙管家”雲瑤啞著嗓子回去找救兵。
我捧著一碗剛剛燉好的母雞湯不急不慢地喝著，完全沒能嘗出一絲味道，但是我現在太需要熱的東西來暖暖我的身體了。六個碩大的火爐絲毫不能驅散房間內的寒氣，圈了兩層冬被還是沒能讓身體回溫。
望著另一張床上一動不動的人，這是我第二次來到他的房間，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將軍怎麽還沒醒？”
“將軍他……”趙管家欲言又止。
“將軍他體質偏寒，恢覆得慢一些。”趙管家動了動嘴，還是給了一個解釋。
我望著他蒼白的臉，有些失神，左朝兵，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公主”雲瑤含了淚靠過來，“將軍是不是欺負公主了？”
我看了看一旁默默站著仍沒有一絲表情的趙謙，“沒有”我回答。
“那公主……”
“沒事的，你先下去吧！”
雲瑤聽話地退下。“趙管家，我有些話想對趙副將說。”
“嗯”他也會意地出去。
“夫人有什麽話盡管問吧！”見我半天不開口，趙謙說道。
“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待在你們將軍身邊？”我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口。因為在我醒來的那一刻，看到的他分明是帶著憤怒的。
“夫人多慮了，趙謙不敢有這樣的想法。”他恭恭敬敬地回答。
我嗤笑：“你都說了你不敢，並不代表你不想。”
顯然是被我說中了，他沈默不語。
“那你為何不放我走？”我苦澀地開口，那天若不是他突然出現在明月居，也不會有今天的這一切了。
“我只是盡好我的本分。”
我忽地笑了出來，真是有夠難為他的，一方面不希望我待在左朝兵身邊誤了他們將軍的前程，一方面又不得不聽從左朝兵的命令，對我畢恭畢敬。
“若是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先救左朝兵，那樣才不至於讓他懷疑了你的忠誠度。”若不是因為先被撈起的人是我，以左朝兵這副常年鍛煉的身體，也不至於現在還沒醒過來。
“將軍知道了，也會令我這麽做的。”他以不冷不熱的語氣回答。
好一個左朝兵，都能蠱惑人心了。
“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的救命之恩，我若有機會，一定會報。”
“趙謙只是替將軍做事，更何況，怎麽會見夫人溺水而不救。”功全推給左朝兵，過都是自己的，左朝兵，真嫉妒你身邊有這樣真真切切對你的人。
“放心，欠你們將軍的，我自是會一點點的報。”到如今，我真是應該看得透徹了，“但是我不是視命如草芥的人，我在皇宮那麽孤苦伶仃的日子都度過去了，奢求情愛是萬萬不可有的，這點我比誰都清楚。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把你們的將軍蠱惑了。更何況，”我挑眉，“他也不是那種人，不是烽火戲諸侯只為博褒姒一笑的周幽王，也不怒發沖冠為紅顏的吳三桂。”
“他困住我，只不過是怕蕭哲對他下手。我從不懂這坐擁天下是個什麽滋味，竟會讓這麽多人趨之若鶩。可是還是識大局的，知道什麽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夫人，將軍他沒有利用你的意思。”到現在，他還在維護左朝兵。
“罷了罷了，既然我選擇了嫁給他，就該面對這一切。”既然逃不走，只能勇敢面對。
“月月”一貫帶著笑容的書航此刻立於我面前，明明應該是高興的見面，卻都沒見泛出一絲喜悅之意，或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讓我們難以接受的事了。
“左朝兵呢？”這是書航第一次來到這座將軍府，沒有坐下，一進大門便問道。
我看了看他身後不發一言的書雲，眼睛都還是腫的。“今早溺水了，現在還未醒來。”
“哦”他淡淡地回應，沒有說要去看他。
“皇上說讓我們進宮一趟，特別囑咐你也要去。”
“哦”我像是一點也不意外這句話。
“雲姐”轎子內我輕輕喚了一聲書雲。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她紅腫著一雙眼問。
“你沒錯，錯的是命運。”我攬過她的身體，輕聲安慰。
禦花園內，依舊是那個涼亭，我坐在書雲的旁邊，右手邊便是蕭哲。
“皇上，雲兒她不懂事，以後還得靠你照顧了。”書航含著淚咽下一杯酒，要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答應讓書雲進宮，沒辦法，看這丫頭不吃不喝地整天以淚洗面，做哥哥的心疼啊！
“朕會的。”他會給她一個名分，然後把她當成妹妹來疼。
書雲依舊沒有開口。
“朕一定會給她一個風光的封妃典禮。”
書雲偏了偏頭，看向蕭哲，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容。
“月月”蕭哲喚住走在後面的我，我回過頭看他：“皇上還有什麽事？”不得不說，嫁給左朝兵還有有一個好處的，那便是讓我結束了不得不叫他皇兄的日子。現在，一句皇上，便可以在我們之間隔出千山萬水來。
“朕有些話想對你說。”
“皇上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我見他移步想換地方，立馬止住。
他笑了笑，移了兩步在花壇邊緣坐下，完全沒有一絲國君的樣子，也不在乎弄臟了身上這價值千金的龍袍。
“還記得桃林裏的那個秋千嗎？”
“記得”我澀澀地開口。
“還想去坐坐嗎？”
“不想”我回答得迅速。
“月月，你變了。”
現在才發現我變了麽？
“我記得以前你最愛蕩秋千，在上面一坐，便是一整天。”
“過去的事了。”
“記得有一次母妃尋不著你，我跑到桃林裏一看，你竟趴在秋千上睡著了。”蕭哲自顧自回憶。
“猶記當時年紀小……”我輕輕地吟道。
“月月，你是不是覺得朕這皇帝做得很窩囊？”不等我回答，他又說：“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可是，我只能硬撐著。”他悲傷地說道，連朕字也不願再用。
“或許父皇就不該廢了蕭權的太子之位，現在天下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面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月月，你可知心疼的感覺？”短短一天，竟兩次被問道同一個問題。
“原以為這個皇帝做得再窩囊，至少我還是可以保護你的。可當你被左朝兵帶走的時候，我竟一絲說不的權利都沒有。當你說你願意嫁給他的時候，你知道我這裏有多麽疼嗎？”他捂住了胸口說道。
我慢慢地蹲了下來，身體仿佛被抽走了力氣。
“從小看著你長大，看著從依賴我到一點點疏遠我，你可知我有多疼嗎？可是我卻做不了任何事。蕭權欺負了你，我還可以找他算賬，不過是被打一頓罷了。可是我又太多太多無能為力的地方了，我沒有向命運抗爭的勇氣，我順從地做了皇帝，順從地娶了唐婉青。月月，我的命運沒有一樣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我望著這個在眾人眼裏高高在上的君王，滿眼含淚，痛哭不止，這便是大家拼了命也要爭奪的王位嗎？可知背後有多少辛酸與無可奈何？
“你們都說自己疼，可想過我也會疼？不管我願不願意就隨意決定我的人生，可知我也沒有反抗的能力？我不願要動蕩不安的一生，不過是求一世安穩，可你們誰都不肯給我這個機會。”我說著說著，心是真的疼了，連淚也開始變得灼人。
“月月，對不起對不起。”蕭哲環住我的雙肩，不停地道歉。“還能回頭的，還能回頭的。”他低語。
“我不做這皇帝了，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他抖著肩說道，眼裏滿是柔情。
溫熱的觸感讓我回過神來，他有一張溫暖的唇，不似左朝兵薄涼的雙唇，他在上面輕輕碰著，靠得過近的臉龐讓兩個人的淚珠融為一體。多麽溫暖的感覺，卻不是屬於我的，以前不是，今後更不會是。
“回不了頭了！”我輕輕推開他。
蕭哲半響沒回過神來，“是因為左朝兵嗎？”他苦澀地問道。
“不因為誰”我淡淡地回答，“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皇上可真的舍得這皇位嗎？”若是說放棄便能放棄，那這江山豈不是被當成了兒戲。
“我不知道……我背負著太多太多的責任，我似乎解脫不了了。”
“能的，只要皇上想。”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他突然警覺地問。
“沒有”我報以一笑，“皇上，趕快回去吧！”
若是左朝兵日後真的讓我勸他歸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開口。為什麽，偏偏讓我遇上這麽一個兩難的局面？
“月月，還喜歡我嗎？”蕭哲站起來，望著我問道，仿佛我不給他一個答案他是不會離開的。
“你不覺得用她對你的喜歡來牽絆她的自由，卻又無法令她幸福這等行為，很可恥麽？”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的那晚左朝兵說的話。蕭哲，你真真是這樣的人嗎？你到底和左朝兵還是有一樣的地方，那便是，你們都不會讓自己獨自承受疼痛，非得有個人陪著你疼。可是，承受一個人的疼痛已經讓我受不住了。
“你是我的皇兄，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呢！”我故意曲解地回答。
“月月，你明知道……”
“你永遠是我的好皇兄。”我故作灑脫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蕭哲，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現在我臟了，再也不配喜歡你了。
我決絕地離開，淚水肆意地向外湧著，為什麽你不能早一點說出這番話，在我還愛你之前？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總算有個了斷了。
☆、京城突變
我回去的時候，左朝兵還未醒來，熱了又熱的飯菜此時還擺在桌上。我讓雲瑤去拿了套衣裳過來，準備今夜裏在這裏守著他。
剛剛沐浴過後只著裏衣的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此刻醒了過來。對著他睜大的雙眼，我好半天才吐出字來，“餓嗎？”
“冷”他回答，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在我心裏激起了千層波，他竟也懂得與人分享自己的感受了。
我站在床榻前，狠下決心，閉上眼睛，英勇就義般地躺了上去。
“餵，你……”他顯然沒反應過來。
我隔著被褥環住他，“一個人痛太痛苦，找個人陪多好。”這一刻，我承認我墮落了，我不再有勇氣去承當起本該自己承擔的一切，我也希望有個人陪我同樣地痛著，如此這樣，便不會孤獨了。
“可是，你承受得住我的痛嗎？”他定著眼睛問我。
“我會加倍還給你的。”既然是他非得把我們兩人綁在一起，我因此承受的痛，一點都不會少了他的！
他從被褥裏伸出右臂，緊緊地抱著我。
“既然你有這個準備，希望我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你不會覺得太疼，因為我已經一個人痛了很久很久了。”
我睜開假寐的雙眼，“不是讓我陪你一起痛嗎？為何不現在就告訴我？”不得不說，這個交心之策，能得到許多秘密。
“還未到時機。”他輕輕吻著我的額角，淡淡地回答。
清和殿內，蕭哲的對面坐著一個滿頭白發，腰圓膀粗穿了一身暗紫色玄袍的大臣，寬鼻闊嘴的臉上正露著不明含義的笑容，旋了旋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大扳指，泰然自若地開口：“皇上不必這麽為難，這絕對是筆雙贏的交易。”
蕭哲凝神註視了一會眼前肥頭大耳的唐應龍，“若是青兒被封為皇後，你自辭相位，的確是個很誘惑的交易。”蕭哲也絲毫不忌諱跟唐應龍挑明。
“朕為什麽要答應你？”蕭哲玩味地笑著。
唐應龍顯然吃了一驚，他原以為面對這麽有誘惑力的交易，蕭哲不假思索便會答應。看來他是小瞧他了！
“皇上不是一直防著老夫嗎？封個皇後，皇上也不會損失什麽，能讓老夫告老還鄉，不是皇上最大的心願嗎？”
“不錯。”蕭哲也不刻意掩蓋自己的情緒，“可是，你知道朕為什麽要防你嗎？”
“老夫愚笨，不知。”唐應龍斜了眼訕笑。
“你是真不知還是，故意裝傻？”蕭哲嚴肅了語氣質問。
“臣不敢！”唐應龍收了收傲慢。
“你手裏的五十萬大兵，你讓朕當他們是透明的嗎？”蕭哲突然拍著桌子說道。
“皇上原來擔心這個。”唐應龍鬼祟地笑道，“那是先皇留下的兵權，老夫也不敢隨意亂動。若是皇上肯封後，我立馬將兵符交給皇上。”
蕭哲上下打量著他，不像老狐貍的風格啊！莫不是他有什麽更大的陰謀？
“皇上或許對老夫存了很多偏見，但要知道一句話，天下父母心。若是青兒尊貴為後，我這做父親得自然再別無他求了。而且，老夫也年紀一大把了，沒有心力去管這些事了。”
五十萬士兵，蕭哲在心裏掂量掂量，的確，封唐婉青為後，他一點損失都沒有不是嗎？
“成交，朕封後之日你便要兌現你的承諾。”
“皇上放心，老夫一定說到做到。”
唐婉青這些日子沒少來找他鬧過，還不都是為了書雲的事，聽了他要封書雲為妃時，鬧得更離譜了。
是不是讓她當了皇後便會安分點？不就是一個虛位嗎？她要就給她好了！
封妃大典是在三日後，而封後典禮則是定在了八月初。蕭哲百無聊賴地翻閱著奏折，漸漸地便看不下去了。
這段日子為了書雲的事費盡了心思，就連現在把一切事宜都確定好了，心裏還是會有一股不安。
他雖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但也算不得寡情。即使心裏是喜歡著關宸月的，但也從不會拒絕大臣們張羅著給他選的妃子。
有時候忙起國事來，一兩個月也不見招哪位妃子侍寢。可他前些日子讓太監拿來妃子的侍寢牌子過來看，倒也有幾個他還叫得上名字的。緣何那些個妃子竟都遲遲沒有身孕？這個問題困擾蕭哲許久了。
一個人沈思良久，百般郁悶，便喚了守在外面的李德海進來。
“李德海，封妃的事宜可都是準備好了？”蕭哲再次確認。
“回皇上，都辦妥了，一切都是按您的吩咐來的。”李德海也不厭其煩地說著。
“那寢宮那邊也都安排好了？”
“按照皇上說的，安排的是和貴妃同級的宮殿，宴席也是按照貴妃娘娘進宮時的規格來辦的。只是……”李德海突然頓了一下。
“只是什麽？”
“那書王爺的妹妹是到大婚那天再迎進宮來嗎？”在這一點上，李德海也很為難。雖說書雲沒有封過郡主的稱號，可王爺的妹妹，按道理來說是要按王爺府的標準來嫁娶的。可是按南梁的規矩，皇上納妃，妃子是得先在皇宮內住了一段日子的。無非是考察妃子的各種禮儀學習罷了。
蕭哲思索了一番，“就這樣做吧！”管它合不合規矩，怎樣簡單就怎樣做吧！他沒力氣再折騰了。
“是，皇上。”這下李德海心裏才有了個底。
“李德海，你可是有出過宮？”蕭哲不知怎地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奴才從小就在宮中長大，沒有出去過。”他如實回答。
聽罷蕭哲突然笑了出聲，讓李德海更是納悶。
“皇上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朕也是一樣，生在這皇宮內，就沒出去過。”蕭哲臉色浮出一絲哀傷之意來。
“皇上……”李德海見狀也不知該怎麽安慰。
“皇上是天之驕子，有莫高無上的權利，自是想做什麽都可以的。” 李德海費了心思地安慰道。
“想做什麽都可以？”蕭哲又是一聲冷笑，為何他偏偏有這麽多顧慮？
“皇上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李德海自然看出了皇上的不對勁。
“百姓食不果腹，邊境不安寧，朝中人心不穩，哪一樣不是煩心事？”就連如今，竟覺得值得他信任的，就只剩下李德海一人了。
“皇上花了多少心思治理國家，百姓們都能感覺到。就算現在南梁不是太平盛世，皇上依舊是一個值得萬世傳頌的好皇帝。” 李德海打心底地說道，每每看到皇上熬夜披奏折，他都跟著心疼。
“只能怪鄰國太仗勢欺人了。”他憤憤不平地說，皇上才登基沒多久，朝中的勢力大多是前朝的。所以鄰國就趁南梁人心還未穩的時候趁火打劫，過分之極！
“怪不得別人。”蕭哲也是知道的，要不是他遲遲不肯對那些老臣子開刀，他們也不會到現在這麽不把他這個皇帝當回事的地步。
“李德海，可否替朕去辦件事。”蕭哲心裏突然有了個打算，若是他再狠不下心，只怕父親交到自己手中的江山就要守不住了。
“皇上盡管說。” 李德海疑惑究竟是什麽事，皇上還要特地征求他的意見一番。
“李德海，現在朕能信得過的也只有你了。”蕭哲無不感傷地說道。臣子要防，妃子要防，兄弟也不見得是能信任的。李德海掏心地對他他是看得到的。
“皇上有什麽事需要李德海辦，奴才就算是舍命也會完成。” 李德海立馬表明忠心。跟了皇上這麽多年，從來沒受過什麽委屈，皇上還是有心的。所以他便鐵了心只為皇上一人。
聽到他的保證，蕭哲臉上總算是有了欣慰的笑意，“朕怎舍得讓你舍命！”
李德海聽到皇上說這話也笑了出來。
“不過，這事只有交給你去做，朕才安心。”蕭哲說道，“朕需要你出宮一趟。”
“出宮？”李德海納悶。
“正是！”蕭哲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替朕送一樣東西。”
“不知皇上需要送什麽？”
“過來”蕭哲把李德海喚到跟前，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李德海聽罷立馬跪了下來，“奴才定不辱使命，一定給皇上送到。”皇上這麽信任他，他一定不能讓皇上失望。
“起來吧！”蕭哲望著跪在地上的李德海，思考著他這一步棋走得到底有多險，但他不得不這樣做。
銅鏡前，坐著一個一身大紅喜服的人兒，淡淡的柳葉眉剛剛被描過，唇上泛著朱紅色的光，還未上粉的臉頰上已經浮現了一層粉紅色。羞澀的眼珠兒一轉，對身後正給自己盤發的人說道：“王嫂，我可不可以不要蓋喜帕？”她想要清清楚楚地看這一切，牢牢地記著，不要只是被蒙了頭，被人牽著走來走去。哥哥娶王嫂的時候，那繁瑣的儀式她可是看都得厭煩，若是她被那樣折磨一天，豈不是要累死？
“這怎麽可以，新娘子不蓋喜帕多不吉利！”孟絮芷一邊拿簪子挽起她的發一邊說道。看著這麽一個妹妹就這麽進了宮，她心裏也不舒服。但這是雲兒自己的選擇，她只能祝福她。
“可是……”書雲似乎還想說什麽。
“別可是啦，你今天就要嫁人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更何況，你嫁的人是皇帝。一想到這一點，她更加不舍了。以前看多了後宮裏爭寵的戲碼，也不知道雲兒是否能抵擋得住。
“王嫂，我知道啦。”書雲笑瞇瞇地回答，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現在終於能實現願望了。
“雲兒”孟絮芷雖然很不忍告訴她殘酷的現實，但還是要提醒她，“後宮裏不比別的地方，你要知道，皇上就只有一個……”
“王嫂，這些我都懂的。”書雲的神色也黯淡了一下，“君王的愛最不可奢求，我不求他能喜歡我，只要能讓我守在他身邊就好了。”書雲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傻孩子！”孟絮芷摸了摸她的頭，攬她入懷，緊緊擁著。
一陣喜鞭的劈裏啪啦地響聲過後，長長的送親隊伍就朝皇宮內走了去。領隊的人身戴大紅綢帶在前面吹鑼打鼓，轎子就在隊伍的正中間緩慢地行進著。書雲掀起簾子和頭蓋來，回頭看了一眼門口掛著大紅燈籠的王爺府，書航早已進了屋去，只有孟絮芷還和下人們在門口目送著。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她多麽希望能得到書航的祝福。
轎子行到拐角處，直到看不見王爺府，書雲才慢慢放下簾子。哥，我不會後悔我的選擇的！
王爺府本來就離皇宮不遠，所以不一會兒送親隊伍就進了宮。在外面還好，還能坐轎子。可進了皇宮，書雲給被一個老宮女給牽著走出了轎子，跟著吵鬧的隊伍一路走到了正殿。好家夥，整整七十二級臺階，一路走上去，人都給累得半死。
本來就累得直不起腰的書雲看到自己被帶到的地方後，更是驚訝了。雖然頭被蒙著看不清楚方向，但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出了正殿被帶到了一個滿是香火味的大殿。
“皇天在上，今南梁第二代皇帝蕭氏納妃，特地來見過列祖列宗。”突然一個老太監的聲音響起，書雲這才知道自己是來拜祖宗來著。說是祖宗，不過就是先帝蕭康一人而已，在他之前，這江山還不姓蕭呢！
“雲妃行跪拜禮！”太監的一聲高呼讓書雲收起了胡思亂想，立馬跪了下來，這三跪九叩之禮，她可是學過的。
幾番跪拜行禮下來，書雲累得不行。最難受的是老要被人牽著走。
皇上納妃，沒有夫妻行禮一說，只有拜祖先，而且是皇上拜皇上的，妃子拜妃子的。所以書雲到晚宴時分才見著蕭哲。
被蓋頭蒙了一天的書雲現在才得以掀開來，見到身邊的蕭哲一身明亮的龍袍，言笑晏晏地說著話，她臉上的笑意打心底冒了出來。群臣們給蕭哲敬完酒，就該她行吃茶禮了。
“臣妾給貴妃娘娘敬茶。”書雲恭恭敬敬地端過茶來，送到唐婉青面前。
“嗯”她只是一絲冷笑，把一支金釵往宮女端著的托盤上一扔，“祝雲妃與皇上和和美美，早生貴子。”唐婉青笑的得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妃子而已，馬上她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了，看到時候誰還有本事和她搶！
書雲自然瞧見了她臉上不真誠的笑意，但也不以為意，她早就聽說過貴妃的無理取鬧與蠻橫的，只要自己不惹她就可以了！
“謝謝貴妃娘娘吉言！”說著向旁邊走去。
幾個人過後便來到了關宸月面前，“月月，有什麽祝福要送我嗎？”
我端起茶一飲而盡，還是走到這一步了，什麽事都不在控制之中了。“雲姐，我從小便只有你這麽一個姐姐，小時候你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讓給我，你對我好，我都記著的。”說著便感傷起來，竟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不願與人親近的。就連雲姐，也沒了以前的親密感。
“一定要幸福！”我不僅對她說，更對自己說，我們都不要後悔自己選擇的路。哪怕自己選擇的人日後會讓你萬劫不覆，也不要放棄自己的幸福。
“一定！”書雲端起茶也是一飲而盡。
行雲宮內，喜燭已經燃到了頭，一旁候著的丫頭立馬上前又點了一根。
書雲自從進這個房間起，就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動都沒動一下。真的很累很累，可她還是等著，就連一旁的丫頭也開始打盹。
書雲原本還懷著一絲期待的心一點點落了下去，就像此刻慢慢從樹梢上落下去的月亮一樣，越來越寒。遣走房裏所有的人，平靜地走到桌邊，失神地望著跳躍不停的燭火。
“噗”蠟燭一熄，清冷的光就從窗子裏透了進來，書雲趴在桌上，把臉貼上冰涼的桌面。很想擠出一絲笑容來安慰自己，可試了很久還是沒有成功。
最後卻無端地落了一滴淚出來，嘴裏說著不在乎，可心難受得緊。蕭哲，為什麽要讓我愛上你？為什麽你竟吝嗇到不肯分出一點心上的位置來給我？為什麽……
淚水越湧越兇，心隨著抽泣的哭聲被扯得一陣一陣地疼。為什麽愛上一個人竟是一件這麽難受的事？可是，書雲，這是你自己選擇不是嗎？
誰讓你偏偏愛上這麽一個人，誰讓你明知道他心裏都是別人還是不肯甘心，誰讓你明知道他不過是只是因為感到愧疚才娶你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進了宮。誰讓這世上，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呢！
一夜枯等，一夜淚盡，一夜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桃集
“將軍，有人求見，是從西蜀來的。”仆人前來報告。
正在書房內寫信的左朝聽到這消息，立馬放下手中的筆，等了這麽久，終於來了。
他匆匆來到前廳，一見到人便心急地問：“東西可是做好了？”
“左將軍，都是按您的要求做的。”來人這才從包裹裏拿了一樣東西出來。那東西卻也還是被包著的，單是看著金絲線縫制的包裹，就知裏面的東西一定價值非凡。
“孟恒可是有帶什麽話？”他一接過包裹，臉上立即浮起一絲好看的笑容來，但也沒忘了正事。
“皇上也沒說什麽要緊事，只是提醒左將軍自己註意點。”來人也不惱怒他直呼皇帝的大名，因為能讓皇帝這般上心的人，也定不是常人。
左朝兵狹了一下眸子，他心裏也明了，自己這麽明目張膽地和西蜀來往遲早會出問題的，“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說。
“還有，皇上還說了一句話話，不知將軍可否有興趣聽。”
“不防說說！”左朝兵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歡喜得很。
“皇上說，這廣袖雲羅群配踏謠舞是天下之絕美。”來人笑著說。
踏謠舞？左朝兵在心裏琢磨著，最終也只是報以一笑，“謝謝他的好意了。”
待人走後，他打開手中的包裹。一套水綠色的衣服就躍入了眼簾，慢慢打開來，白色的內襯，水綠色的外衣，細細的腰帶，無一不是用西蜀最好的蜀錦制成的。手中的觸感，細細滑滑的，卻不是絲的柔順感，也不是棉的厚重感，是錦獨有的觸感。再看那廣袖、領口處，無一不是繡上了最精致的花朵，而且是用暗線繡的，隱隱約約的一朵朵花，還有含苞待放的嬌狀。
左朝兵捧著這麽一件衣服細細地欣賞著，滿意的很，也不枉他等了半個月了。他竟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關宸月穿上它的樣子了。
“雲瑤，把這些都收下去吧！”我見左朝兵進來，便讓雲瑤把桌上的飯菜都給收拾下去，省得他看到我沒動多少的菜又是一番教訓。
“怎麽，今天心情不錯？”他一進來臉上便帶著深深的笑意。
“嗯，確實不錯。”他笑得更加燦爛。
雲瑤輕輕合上門，他才笑瞇瞇地從身後拿了件東西出來，“給你的。”
我望著那一身衣服楞住了，這是什麽意思？看著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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